第四十三章

    清晨的阳光是和煦的,洒在那些错落有致的墓碑上,闪着金色的光。

    尘世总是喧嚣，唯独这里,除了哪些特定的日子以外，永远是那么静谧。

    金真儿顺着石阶往上走去，石坡两旁的绿树在风中发出沙沙沙沙的声响,这里的风是凉凉的，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寒意。金真儿紧了紧衣服,长发在风中飞扬。

    她的脚步一开始是有些沉的，慢慢地，变得越来越轻。

    在晨光中，她看到了那个肃穆的背影。

    他正坐在她的墓前,低着头，像是在休息，也像是在忏悔……

    “你可真叫我们好找啊。”

    他仰起头，金真儿的脸庞正映衬在晨光之中，如真似幻。

    他轻轻地笑了，那笑容显得很平静。

    金真儿蹲□来，坐到他边上。

    “我们都老了，只有你妈妈，永远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金载仲说着，细细凝望着墓碑上她的亡妻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盘着高高的头，嘴角轻扬，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和神韵，他笑笑，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一下照片里的亡妻。

    金真儿也是安静地看着照片里的人，过了好久，才转过头去对金载仲说：“你不要告诉我从昨天白天到现在为止你一直就这么坐在这里？”

    “你妈妈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好好陪伴她，现在做这些，都晚了，哎……”他自顾自地说。

    都说当一个人开始忏悔人生的时候，就离他的终期不远了，金真儿忽然觉得，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紫菜包饭，道：“吃点东西吧，你这么一天一夜都不吃不喝的可怎么行。”

    “你说如果我到了地底下，见到你妈妈，她第一句话会对我说什么？”金载仲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会要你吃点东西再赶路。”金真儿强制性地将紫菜包饭塞到他手上。

    “哈……”金载仲忽然就被逗乐了，说了声“你这个孩子啊……”便拿起紫菜包饭咬了一口。

    他似乎从刚刚沉浸的那个世界中走了出来，想起要问金真儿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

    “我只是觉得你会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金真儿说。

    “哦……”金载仲长长地应了一声，思维有些迟钝。

    “爸，跟我回医院吧。”金真儿说着去拉他的手。

    金载仲甩开他的手：“我不住院。”

    “你现在的情况必须住院，你知道你这个病痛起来有多痛吗，如果没有医院给你服用止痛的药品，你是熬不住的！”

    “我还有什么熬不住……”金载仲说着看向照片里的亡妻，“是吧老婆……你都走了……我还有什么熬不住呢……”

    “爸！”

    “倒是你的女儿，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点心啊，一把年纪了，还没成个家，我想我这辈子啊，是见不到女儿的下一代了。”金载仲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爸，如果不去医院，那么先跟我回家。”

    “真儿啊，爸爸如果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你就别为我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现在……”话音未落，金载仲忽然伸手打自己的脑袋。

    金真儿赶忙去阻止：“爸，你干什么呀这是，好端端的干什么打自己！”

    “是我没用，我不是一个好爸爸，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我应该早点去地下给你妈妈赔罪的，她已经等得太久了。”

    “我答应你，如果你跟我回家了，我不出这个月立马成家给你看！”金真儿一急之下，脱口而出。

    “真的？”金载仲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天啊……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金真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你不会是随口说说的吧？”

    “不是。”金真儿无力。

    “那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金真儿汗。

    “我想多见见小哲。”

    “行，我让小哲隔三差五就过来陪您解闷逗乐您看这样成不？”

    “好。”金载仲笑了起来，“在你妈妈面前可不能妄语，必须说到做到啊。”

    “好嘞，您说咋样就咋样行不？”

    都说老人和小孩一样，现在看来果真是如此，听到金真儿这么说，金载仲心情变好了，很听话地随着她回到了家里，但是医院他还是死活都不肯去，他说在最后的这段时日他一定要在家里度过，即使死也要死在家里。金真儿实在拿他没辙，又觉得如果真的是最后的时光了，那么无论如何也要遂了他的意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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