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波不断（下）

    等到周一上学,有一桩难事摆在佟也面前。朱砂被选去参加校际英语竞赛。比赛以英文演讲为主，分初赛，复赛和决赛，所有演讲内容都要求参赛者自己写文稿。朱砂从国外回来，老师们对她抱有很大期望。可没人知道，此朱砂非彼朱砂。

    佟也再度找上朱砂,这次却和之前不同,他反而高兴有个理由可以和朱砂说话。他拿着参赛名单,为了打动她，他想将自己的难处说的很重。

    朱砂听完他的讲述，问：“你英语怎么样？”

    佟也说：“还行,可是作文……”想起他的作文水平，佟也自嘲的想,难处不用夸大都成。

    朱砂了然，说：“稿子我会写。你可以参看些演讲书籍来应付问答部分。至于口语就靠你自己啦。”佟也点头。

    朱砂看了眼名单，上面的名字吸引她的注意。思雅舒妙儿赫然在列。她想起来，舒妙儿的英语在班里一向拔尖，只是她来了后，才屈居第二。

    佟也这才看到舒妙儿的名字，心里有些担心。庆幸的是朱砂脸色如常，和他约好周末一同去她家附近的图书馆。她还先到学校图书馆选些演讲书籍给他。佟也又是高兴又是感动。他天天回家苦读，决心不让朱砂丢脸。

    等到了比赛，凭着他本身不错的口语水平加朱砂的文稿，佟也一鼓作气杀到决赛。决赛在周五上午，市里一个礼堂举行。在那里，他终于看到了舒妙儿。

    佟也曾经想过以朱砂的身份面对舒妙儿时，至少不要太冷淡。可真正面对时，他想起朱砂，还是没这么做。他不明白两人的恩怨，但对舒妙儿示好的话，朱砂一定会生气。他亏欠她太多，实在不愿再气她了。

    当他流利的表述完自己的观点，轮到舒妙儿了。佟也这才真大光明打量着她，奇怪的是，他的心情不再激动。那种懵懂心动的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舒妙儿望见他望着她，心情却很激动。最后一赛的演讲题目是围绕亲人。朱砂的题目是奶奶。舒妙儿的题目是母亲。只见她声情并茂地演讲，讲到动情处还流下眼泪。

    最后，她说：“我非但不能回报母亲的爱，还自私地霸占着她，让她无法和她亲生女儿共聚天伦。这种悔恨将一生铭刻在我心里。因为……”

    佟也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这是关键，愈发认真细听。他听舒妙儿哽咽着说：“因为，我只能和天堂的她倾诉我的愧疚。”

    佟也惊呆了，舒妙儿含泪望着他。他却看向朱砂，他想起朱砂家那空荡荡的房子，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

    比赛结果出来，凭着出色流利的演讲能力，佟也夺冠。舒妙儿得了第二。她一下台就找朱砂。佟也这次很主动躲开她了。

    他也直奔朱砂那，朱砂已走到会场外面等着他。看到他来，她似笑非笑说：“原本以为你要磨蹭很久呢？”

    佟也诚恳地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还没等朱砂应允，有人叫道：“朱砂。”

    他们同时回头，一名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说：“听妙儿说你会参加比赛，我特意来看你。”

    佟也打量这人，轮廓和舒妙儿有几分相似，他看向朱砂，见没问题才应道：“叔叔，你好。”

    中年男子端详了他一会，说：“很久不见。你过的好不好？”

    佟也说：“我很好。”接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朱砂在旁边说：“朱砂，老师再催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佟也顺势和中年人说再见，只见那人递来一张名片，说：“朱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电话。你也是我的女儿。”

    佟也被朱砂拉着走了，他回头看，那人还站着望着他。脸上的神情很是伤感。

    朱砂自从那人出现后，似乎满腹心事，默不做声，漫无目的地走着路。礼堂离她家还很远，坐公交都要一个小时。她浑不在意，即不叫的士也不坐公交。只是不断走着。时快时慢。

    佟也跟紧她的脚步，陪着她走。幸好今天下午是体育活动，不回去也可以。他一心一意陪着她。正午阳光正好，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额头都热的冒汗了。佟也看到路边有个士多店，过去买了两瓶水。然后递给朱砂，朱砂接过来喝。

    这时，佟也才试探地开口说：“朱砂，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阳光最好？”

    朱砂摇摇头，佟也笑着说：“下午三点啊。我是看一部电影说的。”

    朱砂知道他说的是哪部，正巧她陪连姿看过。那部戏里面，男主角在阳光下清澈的笑容，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庞给观众留下印象。而这时，笑容灿烂的佟也同样让人心里为之一动。朱砂审视着佟也，以前的她为什么不能笑成这样呢。

    那样的笑容如一缕清爽的阳光，让心里的烦躁慢慢消退。朱砂说：“佟也，一起去看场电影吧？”

    佟也呆住了，朱砂咬了咬下唇，说：“当我没说过……”

    “看，最近有部好看的搞笑片。我们一起去看吧。”佟也迅速反应过来，还怕她反悔，拉着她的手走去附近的电影院。

    谁知道等他们去到电影院，那部搞笑片已经下映了。能给他们选择的只有恐怖片和爱情片。望着那惊悚的恐怖片宣传海报，佟也有些呆怔。朱砂指向一部法国爱情片说：“看那部怎样？”

    佟也连忙点头，并走去买了两张学生票。想起两人都没吃午饭，还买了不少零食。周围的人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大包小包拿着东西，而那帅气的男生纹丝不动，都感到奇怪。

    朱砂感到周围人的眼光，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男生。见佟也确实狼狈，便走过去帮他提。佟也不同意，朱砂坚持，两人干脆将东西都放在一个大袋子里，一同提进去。远远一看，两人像是手牵手走进去的。

    而两人的关系，从那天起，开始微妙起来。很久以后，等佟也才明白，那天的朱砂，其实是在伤心。她用汗水代替眼泪。也是在那时，并肩同她走着的自己，在车流不息的马路上，听到她的邀请，除了决心陪着她的念头，心里还有一股情不自禁的欢欣。

    到了周六，佟也又忍不住跑到自己家看望家人。他不想惊动别人，只打算远远看家人几眼就好。可是，当走到家里的小店时，却听到姑姑和舅舅和一群邻居在叹气。

    佟也故作不经意慢慢走过，两只耳朵竖着听他们的对话。原来，这个市场的租约快到期了。拥有这片土地的大集团想收回用来建楼。这对依附着市场生存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一个在政府工作的街坊说，这个集团出示的规划书十分完善，各路环节都打通好关系。况且他们的规划能带动这片区的发展。即便如姑姑他们部分人有房产权，为了大局，政府命令一下，他们也得迁去别处。

    佟也知道姑姑身体并不太好，在市场开士多店，周围都是熟人，生意不错，也不需太操劳。而舅舅的道场生意只能勉强糊口。如果迁到别处，姑姑势必要再开士多店。而外面的生意并不好做，没了熟客光顾，只怕做不下去。

    这时，有人提起收购市场的公司，佟也心一跳。他走到僻静处，从书包拿出那张名片。正是舒氏集团。一时之间，佟也拿着名片。心里转过无数念头。

    “你在干什么？”朱砂正好经过，看到他手里拿着名片，脸色阴晴不定。

    “没事。”佟也赶紧将名片收起来。他想起朱砂昨天的模样，硬是将联系这人的念头压了下来。

    朱砂到了周日才从附近邻居那听到市场要拆迁的消息。她想起佟也那天的神情，自然明白他在考虑什么了。她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便沉住气，静观其变。

    然而，一个周过去了。到了周五，等朱砂先前和学校说好的事情一办好，她搬回自己家。才发现佟也每天晚上都下楼帮朱章做助手。朱章支付了他费用。作为他的侄女，朱章想要付多些，但佟也不让。坚持做多少拿多少。

    然后朱砂又在佟也住的房间里，看到床上放满各种关于兼职的书籍，报纸。书桌上，还有佟也亲手写的计划。以及如何经营小店的规划。朱砂明白了，佟也打算靠自己帮姑姑家度过难关。如果不是他现在变成她了，恐怕他会做更多兼职。

    随后，她还看到笔记本中夹着舒妙儿父亲的名片，名片边缘有些皱，可见佟也翻看了许多次。只是，他终究没去找对方。

    朱砂心里一叹，嘀咕道：“真是个呆子！”

    周六下午，朱章的稿子提早完成了。佟也回到朱砂家，却发现桌上的书籍和报纸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摆到一旁。中间摆着几分外文资料，最上面注明翻译一份的价格。佟也瞪大眼睛，翻译一份资料的价格顶的上他给朱章打一个月工。

    “那是我阿姨方敏公司的资料。你的德文和英语还没丢吧？”

    佟也转身一看，朱砂倚在门口，静静地说着。佟也惊讶地说：“可是，你阿姨怎么会同意让现在的你翻译？”佟也知道朱砂有个亲阿姨开外贸公司。

    朱砂说：“我没有表明身份。”然后，她微笑：“但是，阿姨性情我很清楚，我只是投其所好，花了一个上午磨她，就搞定了。”

    朱砂说的很轻松，佟也却感到不容易。他看着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孩，说：“朱砂，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朱砂望见他一脸诚恳，原来气质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脸孔带着这副神情是这样自然。她原以为自己面部僵硬，除了礼节性微笑再做不出其他动作。

    朱砂转过眼，说：“我用了我的名义约舒叔叔下周六中午吃饭，你愿意去吗？”

    佟也一怔，随即大喜，可转念一想，还是说：“这样好吗？”

    朱砂说：“这么说你愿意了。”她突然惊疑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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