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里,半明的镜子前,露出半张脸来。
一个黑衣男子一手执画笔,一托起面前少年尖尖的下巴,在他脸上描绘着,手心已经出了汗,却是微微凉着。
执了画笔的手,轻轻颤抖。
那少年肌肤通透如美玉,妆点在脸上,只点了一半,只是那妆并不似普通的妆遮盖瑕痕,而是如同硫酸一般将原来的容貌腐蚀殆尽,再一点点施妆上粉,彻底换上一张新的脸。
那男子画了一半,忽然停了手,细细打量眼前的人,眸中似有不舍得。然而那少年只是木着脸,茫然看着虚空某一出,毫无反应,任凭妆容腐蚀原来的面容。
那男子微微叹气:“你果真想好了?这画皮之术,不过能维持几年,等时日一到,妆容脱落,你这张脸就连皮都剩不下。”
那少年木然的眼睛看着他,忽得咧嘴笑了,因为两边的面容截然不同,笑得分外诡异:“已死之人,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半明的镜中,那少年眉眼如画,红衣微垂,露出肩胛骨出光洁的肌肤来——
然而,在还未来得及上妆的地方,从眉心开始,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纹,劈裂了精致的面容,一直绵延到胸口的地方。
那男子的笔在他伤口处一顿,轻轻一点,画上一层假皮——
那深可见骨的伤痕,被一笔带过。
都死了呢。
——————
眼前似有重重雾气,梦深而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唐臻元猛地挣脱那梦境的束缚,震惊地睁开眼睛,几乎是弹簧一般从床上坐起来。
身畔坐着个陌生男子,见他正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一把握了他的手:“别碰,容易掉。”
唐臻元呆呆看着眼前的人,认出就是那个在梦里给少年画皮的人。
……
刚才人家还在大牢里挣扎呢,这就给搞到下一个世界来了?给人一个缓冲会死么?
四下环顾,着实没见着那死胖子系统的影子,这家伙说要去找谁谁谁算账,怎么就把自己扔这儿了?
太不敬业了。
等着老子回头给你断电!
呵呵呵呵这个蠢货团子不在谁来给我剧透啊……
那男子(都不知道叫什么呜呜哇)对他淡淡一笑:“还痛么?”
唐臻元下意识摇头,然而,那男子伸出手来,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愈合得不错,我去给你拿药。”
那人的手是滚烫的。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无数记忆疯了一样涌上来,那个名字,也一点一点地渗出来,只是仿佛沾染了黑色的墨汁一般在,在记忆里模糊着,黑暗着——
雁南。
唐臻元总觉得醒来以后有什么不对,但是总是难以分辨,直到他把手伸向胸口——冰冷的,平静的——
没有心跳。
是一个死人?
死人怎么还会有感觉呢……
然而就算是平日里自在如唐臻元,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时候也是心里一沉,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但是一晃神,就能看见一个人拿着剑直插胸口的画面,人死之前,一切都被停顿,几乎都能看见鲜血从自己心口一点一点的溅出来,再流空——
唐臻元忽然觉得很郁闷,郁闷地心口疼得慌(是真的心口疼得慌),他坐在床上定定神,艾玛,这尼玛太吓人了。
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是感觉好虐心……
正纠结着,就看见那男子走了回来,他相貌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可以说找不到一丁点瑕疵,如果是平时,唐臻元一定会被这张脸晃住——
但是——
一想到梦里给那个整张脸被劈开的少年画皮,再看见张眉眼生姿的脸,就会不自觉打一个寒颤。
或许这张皮的背面,是一个已经烂透了脸的人……
他坐下来,细心地给唐臻元的脸上抹药——与其说是药,不如说一层香粉一样的东西,一点点渗入皮肤,混合成一体,再也扯不下来——
怪吓人的哟。
唐臻元乖乖坐在那里被抹着脸,问:“雁南,你的脸是真的么?”
雁南给他抹药的手都没停,回答得极为自然:“不是。”
唐臻元被这坦诚惊呆了。话说就算是现代整了容的明星们都还要垂死挣扎一下的。
决定了!佩服他!
于是唐臻元又问:“那你的名字是真的不?”
雁南凉薄的唇角微微一抿,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好不巧,也不是呢。”
……这么坦诚,孩子你会吃亏的。
雁南上了药,冲他笑笑:“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说着走出门去,顺手关上那扇门。
唐臻元心累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死皇帝和柳安那两个疯子怎么样了。就这么走,怪舍不得的。
唐臻元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发现自己脖子上和脸上有一处交界的地方,很明显的一道分割线,显然脸上的一切都是画上来的。
唐臻元放下镜子,刚闭上眼睛,那沉重的黑暗就迎头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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