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画皮入骨

    魔界外围，日月混沌。

    淮安实在是受不了了。

    每天一到晚上，衣服换了一半，正在揭脸皮的时候，就看见一地如水月光下的姜子若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叫：

    “老子就说老子眼里长疮了，你还不信！”

    “……”

    姜子若在他屋子里的水晶镜子上照了照，变本加厉哀嚎道：“你看，都流脓了！”

    “……”

    “你看啊——”

    “姜子若，你要是再给本尊扒你的眼皮，本尊就挖了你俩眼珠子，看你还流不流脓！”

    然而某一天，淮安醒来，发现魔界外围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个小魔物都穿着带有荧光和酱汁的外套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紫色的长毛在月下迎风飘舞着，黄澄澄的眼睛盯着四处逡巡。

    院子里乌烟瘴气地弥漫着怪异的气息。

    这场景凑在一起，简直惨绝人寰。

    淮安看着那个站在角落里顶着俩黑眼圈坏笑的小子，扶额：“本尊……忍了。”

    再一觉醒来，魔界外围又翻天覆地了，只见唐臻元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一路长得妖孽的小魔物：“对对，那个放在他门槛上，是艺术的象征，那个谁！三只眼那个，把蟾蜍眼睛糊在他墙上，是艺术的象征——还有四只胳膊的那个，从今天起你带着我给你的金丝鸳鸯百味香囊和千里香喷喷荷花去伺候魔尊起居……”

    淮安一挥袖子，咣当一声摔了手里的紫玉幻界水晶杯子，怒喝：“收拾东西！本尊明天带你去魔界！”

    嘿嘿嘿。

    =======

    江陵城内，桃花灼灼，正值夜色。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段天炽可没有心情卧看牵牛织女星，只是死死盯着那平静的夜空出神。

    血红色的星辰……到底谁才是那颗血红色的星？谁又是那个竞争抹杀掉的天才？

    为什么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真的砍断了脖子，就可以死么？那既然如此，为什么天罡一定要地煞来杀死？

    幸存者……真的会是华儿么？

    说起连华，倒是也奇怪，这孩子傍晚时节和城中长老开会，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

    难道城中出事了？

    这时，白天的那个下使走过来，对段天炽笑道：“大人，这夜里凉，大人好歹披件衣服再站着。”

    段天炽道：“习武修仙之人，身子没那么弱。你不必管我。”

    那下使走到屋子里，倒了一杯水出来：“大人好歹喝些热水暖一暖，若是让城主知道我们照顾不利害病了大人，必定要指责的了。”

    段天炽并不想喝水。

    那下使又道：“大人，我们小百姓活得不容易，城主性子暴虐您也是知道的，若是大人不喝这水，到时候我们这些办事不力的都要没命……求大人别为难我们了……”

    段天炽嫌他烦，一口喝了下去，将被子底儿一露，道：“这样可好了？”

    那下使恭恭敬敬道：“谢大人体谅。”

    已经是是深夜了，段天炽抬头看着天空，果然，不一会儿的时间，那一直隐藏着的、在黑暗背后的一颗星，骤然亮了起来！那血红色的光芒，盖过了月亮，盖过了群星，甚至盖过了院子里的烛火！

    一刹那，青石台阶上，笼罩上了一层红色的霜。

    段天炽看着那颗星的位置，眉毛越拧越紧——

    天罡！

    没错，他亲手杀了姜子若，但是那星辰却还在！

    该死！

    正咬牙间，看见院子里跌跌撞撞走过来一个人，身上的酒香气远远地飘了过来，俊逸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影，在血红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阴冷，他远远站着，眼睛也在血光里映得血红，轻笑一声，声音在月下幽幽飘过来：“师父……”

    段天炽一愣：“华儿，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说罢就走过去扶那少年，却被他一下子甩开，听得耳畔响起一声冷笑：“师父不给我解释解释，头顶的东西，是怎么回事么？”

    段天炽身子还未好，不想和他争执，只是倒退了一步：“我不知。”

    “哈！”连华大笑：“当时是你亲自下的手，你怎么会不知？”

    段天炽听得此言，醒悟过来他竟是在怀疑自己，不由好笑：“我当时可曾说过，让你亲手杀了他？明明是你——”

    连华一把扳过他下巴：“你们都一样……每一个都在骗我……”

    段天炽这两日早发现他性情大变，已经气得够了，因而一甩手推开了他，冷笑：“连华城主既然不相信在下，那么这江陵城也容不下我了，从此一别，勿再挂念。”

    连华踉跄两步大笑道：“你也要丢下我么？”

    段天炽冷冷负了手，转身就走：“怎么想，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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